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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航海時代談起:西班牙人在淡水(1627-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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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ish in Tamsui(1627-1637)-From the Grand Navigation Epoch
李毓中
Fabio Yu-Chung LEE
西班牙塞維亞大學美洲史(含菲律賓)研究所博士候選人

摘要:
1626 年西班牙人從菲律賓出發來到臺灣,而在今日的和平島上設立了第一座西班牙人的據點,由於糧食補給的不足,雞籠的西班牙駐軍被迫於 1627 年底前往淡水與當地原住民洽購稻米,而後由於遭到原住民伏襲,因而出兵佔領淡水設立聖特.多明哥(Santo Domingo)城,直到 1637 年因西屬菲律賓總督的命令,方自毀要塞撤出該地,結束西班牙人在淡水的日子,前後僅僅約十年的時間。

這看似短短的十年光景 , 卻歷經了西班牙人在北臺灣的軍事拓展與貿易發展的興盛期,而西班牙人的撤離淡水,簡單的軍事行動卻為西班牙在臺灣的殖民統治預先敲響了失敗的鐘聲。西班牙人在淡水十年的歷史,對人類歷史發展的長河,或許只有如一條小渠匯入人類整體歷史發展的浩瀚長河中,但是對於淡水而言,此一有如朝陽浮出海平面的片刻,卻是淡水浮現與連接世界歷史舞台的初始,雖短暫卻無可取代。

只是這短暫的歷史,過去受限於史料的取得與解讀不易而所知有限,如今西班牙人據有淡水的時代背景、動機、駐軍、防禦工事、傳教與貿易,甚至於淡水原住民與西班牙人的往來以及西班牙殖民地總督的官方態度等等 , 都在新史料的挖掘與解讀中,有了更進一步的討論與釐清,且讓我們從大航海時代的歷史溯源起,再聚焦在西班牙人在淡水這段幾被人遺忘的臺灣歷史。

Abstract:
The Spaniards arrived Taiwan from the Philippines in 1626 and founded their first post in today’s Keelung. Owing to the shortage of food provisions, the Spanish troops in Keelung, at the end of 1627, were compelled to proceed to Tamsui to purchase rice from the indigenous, but were raided by them. They therefore dispatched the soldiers to occupy the land and built Fort Santo Domingo until receiving an order from the Governor of Philippines to withdraw from the fort and demolish it, ending nearly ten year’s occupation in Tamsui in 1637.
Although their occupation seems short, however it’s the glorious days of the military expansion and trade development in northern part of Taiwan for Spain. Their withdrawal from Tamsui appeared to foretell the failure of the Spanish’s colony in Taiwan. Perhaps ten year’s colony of the Spaniards appears to be short and tiny, compared to the great human history; but as for Tamsui, it significantly started the new stage of Tamsui and bridged it to the world history.
The history is almost forgotten due to the difficulties in acquiring and analyzing the pastinformation. It’s now being discussed and clarified further through discovering and analyzing the new found materials about their background, motivation, armed forces, fortresses, missionary work and trade in Tamsui, even including their interaction with the aboriginals and the official attitudes of the governor of the Spanish colony. Let’s begin from the age of exploration and trace back to the nearly forgotten colonial history of the Spaniards in Taiwan.

全文:
一 、從大航海時代談起 從大航海時代談起 從大航海時代談起 從大航海時代談起歐洲人對香料與東方的迷戀,原先或許並不是一件足以影響時代更迭的大事,但是在十四世紀鄂圖曼土耳其人逐漸崛起,甚至於 1453 年攻陷君士坦丁堡後,這股突如其來的新勢力,斬斷了以往即使在戰爭紛亂時期都不受影響的香料貿易路線。自此一來,歐洲人再也無法藉由原先經由印度商人、阿拉伯商人以及義大利熱那亞、威尼斯等商人所構成的貿易網絡取得心中渴望的香料,而人們原本生活中用來烹調、薰香,甚至於治療百病的香料,自此更因取得困難而使得其價格更加昂貴,這樣的驟變使得香料買賣豐厚的利潤,在人們逐利心驅使下,轉化為鼓動人們勇於航行的動力。

另一方面,歐洲內部逐漸興起的一股探索神秘東方的意識,在瀰漫歐洲的知識傳說力量的不斷推波助瀾下,探索與發現新世界的風潮銳不可擋,而其中位於伊比利亞半島上的葡萄牙與西班牙,更因鄰近大西洋海岸地理環境的優勢,以及在伊比利亞半島上較量與奪取半島統一大計而產生的競逐 , 使得這兩個國家領先其他歐洲群雄,成為開創大航海時代的先驅。

(一)葡萄牙人與大航海時代 葡萄牙人與大航海時代 葡萄牙人與大航海時代 葡萄牙人與大航海時代從 1415 年葡萄牙人佔領位於北非得以控制直布羅陀海峽重要港口休達(Ceuta)港起,便可看出葡人在海外拓展事業的野心與先見,1460 年,航往非洲的葡萄牙人,已靠著他們在非洲擄獲的黑人以及交易所得的黃金獲利豐厚。而深具遠見的若奧二世(João II,1481-1495)則在有關葡萄牙王室繼承西班牙王位的阿爾卡索瓦斯(Alcaçovas)條約中,巧妙地劃分葡、西兩國航海空間,以此條約阻擋了西班牙人向非洲南方發展的任何可能性。

1486 年巴特羅美.迪亞士(Bartolomé Díaz)率領的船隊,終於成功越過非洲最南端的好望角,十一年後達伽馬(Vasco da Gama)率領葡萄牙艦隊在印度回教徒領航員的協助下,靠著便利的季風圓了葡萄牙人的東亞貿易夢。在短短不到十五年的時間 , 葡萄牙人便從東非來到了印度海域 , 更先後在莫三比克 、 蒙巴薩(Mombasa)與果阿(Goa)等地設立據點,至此葡萄牙人在大航海時代的地位已經無人能出其右。

1510 年葡萄牙印度副王阿布奎奇(Albuquerque)以果阿為葡萄牙人在東亞殖民拓展的首府 , 不到一年後葡
人更一舉攻下往來中國南海與印度洋之間船隻必經航道的麻六甲,掌控了香料群島的丁香、荳蔻以及中國商品的交易,並且從麻六甲的馬來人口中,獲得了更多的中國資訊。為了壟斷這些商品的葡萄牙人,派出他們的船隻前往摩鹿加群島 、中國的東南海岸線 ,一直到十七世紀荷蘭人與英國人到來前,葡萄牙人一直保有他們在摩鹿加群島的優勢 ,壟斷東南亞地區的香料貿易。

1557 年,在中國海岸上漂蕩數十年後,葡人終於在獲得明朝的默許下於今日的澳門落腳,成為明朝第一個特許在中國境內設立貿易據點的西歐國家 ,也因此得以經營利潤豐厚的中國與日本之間的貿易 , 而臺灣的另一稱號 「福爾摩沙」 ,亦就在葡萄牙水手航行往來於澳門與日本之時而獲名。

(二)西班牙人與大航海時代 西班牙人與大航海時代 西班牙人與大航海時代 西班牙人與大航海時代1492 年在史稱天主教君王(Reyes Católicos)的費南度二世與伊莎貝一世的率領下,征服格拉那達完成統一。開始有餘力思考海外拓展計畫的天主教君王,同意哥倫布所提出的西航計畫,不久後由三艘卡拉瓦(caravel)葡式三桅輕帆船組成的船隊,搭載著哥倫布及合夥人平松(Pinzón)兄弟與近百名的人員,向未知盡頭的西方海洋出發。幾經波折後,哥倫布來到美洲大陸的邊緣島群,卻將他們登陸的小島誤以為是亞洲大陸印度外圍的島嶼,因此便將他見到的原住民稱之為 「印度人」,而這樣的誤解在積非成是後不得不沿用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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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源不絕的船隊陸續自西班牙開往美洲大陸,尋找夢寐以求的中國、日本及印度,但是這些想法很快地便宣告夢碎,出現在地圖上的美洲新大陸,殘忍地阻擋了西班牙人的東方夢。但很快地,對東方無法忘懷的西班牙王室,同意由葡萄牙人麥哲倫率領五艘船艦與兩百多人前往東方 , 這隻不幸的艦隊在歷經千辛萬苦後,穿過麥哲倫海峽、航渡太平洋後成功來到東亞外圍的菲律賓宿霧島後,最後麥哲倫卻因捲入當地原住民之間的爭戰而命喪於宿霧旁的小島馬克坦(Mactán)。但即使如此不幸,接管船隊的艾卡諾(Sebastián Elcano)仍率領了部份剩餘的船員,經印度洋與好望角返回西班牙,完成了首次環繞地球航行。滿船的香料等戰利品,讓西班牙人繼續的歡欣鼓舞前進東方。

菲力普二世於 1565 年派遣黎牙實比(López de Legazpi)與奧古斯丁會傳教士烏爾達內塔(Andres de Urdaneta),率領西班牙遠征隊自墨西哥出發航抵菲律賓群島的宿霧島後,烏爾達內塔奉令率艦尋找返回航線,幸運的他自菲律賓群島北上後遇上黑潮,得以經由臺灣、琉球群島及日本周邊海域返回墨西哥。自此來自於墨西哥的援助得以送抵菲律賓,而西班牙人在東亞的探險行動因此得以展開,而臺灣也在西班牙人往返太平洋兩岸之間,逐漸地與西班牙世界建立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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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世界航線交會與 世界航線交會與 世界航線交會與 世界航線交會與強權覬覦 強權覬覦 強權覬覦 強權覬覦下的 下的 下的 下的福爾摩 福爾摩 福爾摩 福爾摩沙自明太祖即位後,為了鞏固明朝的帝業基礎,明朝以特殊的冊封體制與朝貢貿易和海外國家維持特有的國際政治與貿易關係 , 在明朝的專制與海禁政策施行箝制下,中國東南沿海的人民無法下海出航前往他國經商,更不可能前往近在海峽咫尺之遙的臺灣探尋商機。因此,即使鄭和下西洋數次遠及非洲,明朝政府仍未意識到臺灣在國際貿易上的重要地位 , 亦沒有在外來勢力到來前先收入版圖以禦東南沿海的先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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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大航海時代的歷史背景,請參考大衛˙阿諾德著,王國璋譯,《地理大發現(1400-1600)(臺北:麥田出版,1999)。李毓中,<大航海時代下的葡萄牙與西班牙>,《歷史月刊》,總 197期(2004,06),頁 4-13。

臺灣,本來得以在十五世紀初就浮現中國人眼前,卻因來自陸地思維的明朝政權輕忽海洋,直到十六世紀中葉才再度因地理位置嶄露頭角。當十六世紀中葉葡萄牙人開始經營日本與澳門之間的航線後不久 , 西班牙人亦在不久後在菲律賓落角,並藉由黑潮經臺灣東岸、琉球與日本返回美洲大陸,形成當時全世界上最重要的兩條航線,分別相交在臺灣的東、西海岸。而隨著葡萄牙與西班牙所經營的東亞貿易日漸蓬勃發展,連帶地帶動起東亞區域內數條航線的發展,臺灣周遭海域成了許多重要航線的必經之地,而也因為如此,臺灣關鍵的地理位置,成為東亞海域的戰略樞紐。

(一)世界航線交會之地 世界航線交會之地 世界航線交會之地 世界航線交會之地臺灣周遭海域航線的發展,最早始於十四世紀,在臺灣的北邊,為中國往返琉球、日本時必經之航線,稱之為福建-琉球航線;葡萄牙人的到來,臺灣的西海岸,成為葡人自中國往返日本的航線之途,稱之為澳門-平戶航線;西班牙人定居東亞後,東臺灣海岸成為船隻自菲律賓返回墨西哥航線的必經海域,該航線稱之為馬尼拉-阿卡普爾科航線;至於西南與南海岸,則是在西班牙殖民菲律賓後 , 成為漢人往返菲律賓時的必經之地 , 稱之為福建-呂宋航線 ; 而臺灣的東、西海岸,又為日本往返菲律賓及南洋的航道。數個航線環繞臺灣周圍海岸發展,臺灣的完整輪廓便在這樣的背景下,完全浮現在世界歷史的舞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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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數道往來頻繁的海上航線,將臺灣交織為東亞貿易圈與世界貿易網絡相接的重要樞紐核心,而在哥倫布發現新大陸的一個世紀後,大航海時代冒險、探尋黃金以及追求高經濟價值的熱潮自歐洲蔓延至東方 , 福爾摩沙島便以後起之勢在被動狀態下,迅速地登上世界歷史舞台。但這樣的樞紐位置,亦因此引來各海上強權的覬覦意圖佔為己用,因而先後籌劃了遠征臺灣的軍事計畫。

(二)各強權的覬覦 各強權的覬覦 各強權的覬覦 各強權的覬覦臺灣因航線上的樞紐位置,成為大航海時代各強權的覬覦對象外,另一個讓外來者感到興趣的就是,它是距物產豐饒中國最近且島內無強大政權的地方,但是對於北京政權而言,它僅僅是野蠻原住民的所在地,沒有一點價值,所以雖然宋、元以來便有漢人居住在澎湖群島,在明代更成為中國的版圖,但始終未曾萌生過佔有臺灣的念頭。

為臺灣取名為「美麗島(Ilha Formosa)」的葡萄牙人,因據有鄰中國最近的澳門而感到滿足,因此對據有臺灣亦無興趣。日本,可說是第一個重視到臺灣戰略地位的國家,自豐臣秀吉征討朝鮮起,臺灣便成為日本南進的目標之一,即使在豐臣秀吉病逝後,繼起的德川幕府,亦想將琉球鄰近的臺灣收為版圖,只可惜1571 年西班牙以呂宋島的馬尼拉為東亞的殖民首府後,按理此時應繼續北向拓展至鄰近的臺灣島以接近中國 , 但是在馬尼拉的西班牙人對福建華人定期以商船載運貨物抵達馬尼拉的貿易方式感到相當滿意 , 同時殖民拓展重心已移轉至南方的岷答那峨及摩鹿加群島,因此相對臺灣島的戰略防禦價值並未加以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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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早期北臺灣航線的發展,請參考陳宗仁,《雞籠山與淡水洋:東亞海域與臺灣早期史研究(1400-1700)》(臺北:聯經出版,2005)。 時運不濟,終究無法達成目標。

直到日本豐臣秀吉意圖經臺灣南侵呂宋,方才體認到臺灣島的重要性,開始籌劃佔有臺灣的殖民計劃。幸好隨後因豐臣秀吉去世,西屬菲律賓與日本之間的緊張關係也逐漸和緩,遠征臺灣計畫亦逐漸被繁雜的殖民事務湮沒。

荷蘭人的出現,對東南亞海域情勢造成重大的改變,荷蘭人不但迅速地取代葡萄牙人在摩鹿加群島的勢力壟斷香料貿易的利益 , 並在菲律賓海域攔截自美洲大陸運來白銀的馬尼拉大帆船,同時也開始積極參與爪哇、中國與日本的貿易網絡,並尋求設立貿易據點,還不斷在馬尼拉附近海域劫掠由福建出發前往馬尼拉貿易的船隻 。1622 年荷蘭人意圖奪取葡萄牙人在中國的貿易據點澳門失利後,轉而屬於中國版圖的澎湖群島做為貿易據點 , 但在中國政府的反對下被迫於 1624年將大軍移往臺灣,而在今日稱之為臺南的大員設立貿易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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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大員為據點後,荷蘭人再度組成艦隊在菲律賓及澎湖海域掠奪中國船隻,嚴重影響馬尼拉-福建航線的貿易,使得西班牙人不得不再度開始思考,並且向國王提出佔領臺灣以抗荷蘭人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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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地利與貿易之要 地利與貿易之要 地利與貿易之要 地利與貿易之要~西班牙在福爾摩沙

西班牙人最初基於戰略上的考量,希望在臺灣島上取得有利的軍事據點,作為防禦曾經宣稱要南侵的日本,或者之後的箝制南臺灣荷蘭人勢力之用。但是除此之外,在西班牙君王渴望在中國及日本宣揚天主教義的使命感驅使下,臺灣不僅僅只是西班牙帝國在東亞殖民地北方的最前線 , 亦是道明會意圖進入中國與日本宣揚天主教的跳板。

同時,作為一個重要的航線交會處而言,臺灣更是扼守中國、日本與西屬菲律賓三方貿易的一處良好據點,良好的港灣得以成為適切的轉口貿易處,更得以避開荷蘭人海盜式的船隻劫掠。而就在軍事、經濟、宗教、信仰與使命感的因素多方趨使下,西班牙人終於在 1626 年出兵臺灣,並且成功的建立據點。臺灣亦因當時世界上最大兩個強權西班牙與荷蘭的在臺先後設立據點 , 而注定成為此一偉大時代裡不可或缺的一員。

( 一 )西班牙艦隊遠征 西班牙艦隊遠征 西班牙艦隊遠征 西班牙艦隊遠征臺 臺 臺 臺灣與拓展 灣與拓展 灣與拓展 灣與拓展 1625 年 4 月間西班牙與荷蘭在菲律賓海域爆發前所未有的激烈海戰 , 或許戰
役的激烈與火力讓馬尼拉的西班牙人深感不安 , 因此甚至三個月後甫就任的代理總督費南度‧德‧西爾瓦(Fernando de Silva)在履新一個月後,便寫信給國王闡述出兵臺灣設立另一西班牙據點的重要性 , 並以為國王恢復菲律賓的光榮與名聲為遠征艦隊由兩艘被稱為「加雷拉」的單甲板划槳帆船(galera)以及若干艘舢舨(sampan)所組成,共有三隊士兵約 200 人,以及包括馬地涅斯神父在內共四位道明會神父同行 。 西班牙遠征軍由臺灣島東側 , 經過數天的順利航行後抵達臺灣東北角,西班牙人首先將今日鼻頭角至今日烏巖角或烏石角之間的海灣宜蘭一帶海岸線,命名為「聖. . . .卡塔莉娜(Santa Catalina)」 ,並將今日三貂角至鼻頭角之間的海灣命名為「聖地牙哥(Santiago)」,在口耳流傳之間輾轉以「三貂」傳譯,最後這個地名以地岬「三貂角」廣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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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荷蘭人 1600 年到達東亞以及之後在東亞的殖民拓展概況,請參考陳國棟,<轉運與出口:荷據時期的貿易與產業>,《故宮文物月刊》第二十卷十一期(239 期)(2003,02),頁 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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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 1626 年西班牙佔領北臺灣前,日本、西班牙及荷蘭各國對臺灣島的佔領企圖及事件演變的完整研究,請參考曹永和,《臺灣早期歷史研究》(臺北:聯經出版,1979)。 誓,提出了在臺灣島上的港口設立據點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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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獲得曾因船難來過臺灣的巴特羅美‧馬地涅斯(Fr. Bartolomé Martinez)神父的支持與參與下,極度保密的遠征軍在 1626 年 2 月離開馬尼拉灣,先輾轉征討呂宋島北方的原住民部落叛亂掩人耳目後,才於同年的 5 月 5 日揚帆出發至福爾摩沙島。

(二)西班牙人在雞籠 西班牙人在雞籠 西班牙人在雞籠 西班牙人在雞籠作為一個殖民據點而言,雞籠擁有天然良港的必備條件,除了良好的海灣以及天然地形的屏障外,開闊的港灣可容納許多船隻停泊,分別由和平島的東側及
北側進入港灣,和平島上的小山則是港灣的天然屏障,而和平島與臺灣本島海面的距離,正如天然的護城河般緩衝可能來自陸地或海面上的攻擊,充分符合防禦與貿易港灣兼具的雙重條件,因此當遠征軍來到雞籠海灣時,對雞籠港的條件深感滿意。

而雞籠位於臺灣本島北端,近扼中國大陸及日本的必經航道,西班牙人因此對雞籠港更加屬意。然而,這個港灣卻早已是原住民的聚居地,遠征軍為了據有和平島,登陸前先以砲火轟擊使得島上的原住民棄守家園,甚至放火焚燬原住民的糧棧與屋舍家具,這些行徑亦為日後雙方往來的初期,留下極不好的印象而時有衝突。

原住民尚未投降 , 西班牙駐軍旋即開始在和平島面雞籠港灣的地方構築防禦要塞,並同時在島上小山的制高點上構築防禦工事。西班牙遠征軍將雞籠港命名為至聖三位一體(Santisima Trinidad,讀為聖地西瑪.特立尼達),並將後來構建中的要塞命名為聖救世主(San Salvador,讀為聖.薩爾瓦多)。 「聖.薩爾瓦多」要塞,後來則成為西班牙人對雞籠殖民據點的統稱。

1626 年 5 月 16 日,北臺灣的雞籠成為西班牙國王的領土,亦是西班牙帝國橫跨歐、非、美、亞四大洲的一部份。在西班牙遠征軍總指揮安東尼歐‧德‧瓦德斯軍曹長的率領下,於和平島上按照天主教舉行了正式的佔領儀式,將十字架與國王旗幟在岸邊豎立以揭櫫信仰天主教及西班牙主權,並由主事者手持代表土地所有權的樹枝、土壤與物品,而後以西班牙國王菲力普四世之名宣佈佔領。繼荷蘭人佔據南臺灣大員之後,北臺灣的雞籠首次被「主權國家」宣布佔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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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西班牙在東亞的拓展策略,請參考李毓中,<北向與南進:西班牙東亞殖民拓展政策下的菲律賓和臺灣(1565-1642)>, 《曹永和先生八十秩壽論文集》 (臺北 : 樂學書局 ,2001) , 頁 3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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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曉鷗教授對西班牙領臺時期的研究 , 已有許多具體成果 , 請參考 José Eugenio Borao, Pol Heyns, Carlos Gómez y Anna Maria Zandueta Nisce (int), Spaniards in Taiwan(1582-1682). 2 Vols.(Taipei: SMC Publishing INC, 2001-2002)。José Eugenio Borao, “Spanish Presence in Taiwan”, 1626-1642, 《國立臺灣大學歷史學係學報》 第 17 期(1992,12) , 頁 315-330 。 José Eugenio Borao, “The Aborigines of Northern Taiwan According to Seventeenth-century Spanish Sources,”《中央研究院臺灣史田野研究通訊》 27 (1993) : 98-120。José Eugenio Borao, “The Justification of the Spanish Intrusion in Taiwan in 1626”, 《臺大文史哲學報》60(2004,05), 頁 339-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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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G. I.(Archivo General de las Indias), Filipinas 21, R. 10, N. 47.

四、黃金十年~西班牙人在淡水

淡水是西班牙人在臺灣第二個收入版圖的地區,由於地利之異,雞籠有港灣之長,而淡水卻有米糧之豐,兩地正好為西班牙在臺灣的殖民據點各自提供了需求。在這十年間,西班牙殖民政府在臺灣的據點的雞籠與淡水正處於勢力擴張發展至萎縮的階段,而從淡水因獲取糧食而與原住民之間產生的互動,以及溯淡水河流域而上的探勘,則為臺灣與西班牙交流歷史寫下最充實的的一頁。

西班牙人早在 1626 年佔領北臺灣前,或許是得自於往來馬尼拉經商閩南華人的訊息 , 從 1597 年由西班牙人艾爾南多 . 德 . 羅斯 . 里歐斯 . 科羅聶爾(Hernando de los Ríos Coronel)所繪製的「菲律賓群島、福爾摩沙島與部份中國海岸地圖」 ,即已清晰標示了淡水港與雞籠港在臺灣島上的相對位置。因此,當西班牙遠征軍來到福爾摩沙島之時,早已對淡水有若干的認識與瞭解。

( 一 )西班牙據有米糧之倉淡水

1627 年底由於原來應自馬尼拉運送補給物品的船隻遲遲未抵達雞籠,為糧食不足而苦的西班牙駐軍,此時正好獲得一位淡水原住民首領邀請,於是殖民地長官便命安東尼歐.德.維拉(Antonio de Vera)率領二十名西班牙人員至當地,希望能與這位原住民首領交好,並運回最重要的糧米。西班牙人來到淡水後受到該首領的盛宴款待,但卻一直遲遲不肯讓西班牙人將所需的稻米運回雞籠,西班牙人深覺事有蹊蹺而派人返回雞籠請求增援 , 只是這個信差在途中便遭攔截而未能達成使命。

事實上,這名原住民首領早已秘密與河對岸的宿敵達成協議,假藉著邀請西班牙人外出打獵之名,暗中設下陷阱準備殺害西班牙人,西班牙人雖以火繩槍自衛 , 但仍不敵原住民的人多勢眾 , 安東尼歐 . 德 . 維拉與七名西班牙人命喪淡水,其餘的人則在火繩槍的掩護下逃到原先停靠河邊的小船回到雞籠。 驚魂未定的西班牙人返回雞籠向殖民地長官回報在淡水的慘況後 , 正好馬尼拉的補給船羅薩里歐(Rosario)號也在眾人期盼中抵達,西班牙駐軍獲得部份補給物資後決定進行報復。補給船的人員在得知事件後亦深感憤怒,甚至允諾加入征服淡水之役 , 於是約有一百名步兵與四艘大型中國帆船參與報復淡水原住民的行動。

西班牙遠征軍進入山水秀麗的淡水河口,立即對坐落於今日紅毛城一帶的原住民聚落展開攻擊,據荷蘭人後來的調查資料得知,西班牙人在當時曾捉獲數名有威望的原住民首領,有的被處以死刑,有的則以戴著鎖鏈服勞役處罰。Senar 原住民後來為安東尼歐等人慘遭襲擊致死向西班牙人致歉,並提出和平共處的請求,而西班牙人在寄望淡水稻米成為駐軍補給的情況下,則答應了淡水原住民的議和,約自 1628 年初起西班牙人開始在淡水設置要塞,淡水從此也收歸為西班牙帝國的版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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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G. I., Filipinas 21, R. 10, N. 47.
10
臺灣最早有關西、荷時期淡水的專題研究 ,請參考陳國棟 ,<西班牙及荷蘭時代的淡水(上)>,《臺灣人文》3 期(1978,04),頁 27-37;<西班牙及荷蘭時代的淡水(下)>,《臺灣人文》4 期(1978,07),頁 2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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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G. I., MP, Filipinas, 6. Senar

(二)聖特. . . .多明哥的建立

大約在 1628 年初起,西班牙人在原 Senar 原住民聚落地(即今日紅毛城附近山邊與河邊一帶) 構築防禦工事興築要塞,並將這一聳立在今日淡水河口丘陵上的要塞,命名為「聖特.多明哥(Santo Domingo)」 ,而環繞此一要塞的區域以及用大木樁圍成的附近土地,亦以此要塞為名稱之為 「聖特.多明哥」 ,也就是說 「聖特.多明哥」不僅僅是西班牙人在淡水所興建堡壘的名字,亦是這個整個現今紅毛城周遭地區的名稱。

聖特.多明哥堡壘居高臨下且倚山面海,不僅遠眺淡水河口,並能實質控制淡水河船隻的進出扼河口之要,是建構防禦工事的絕佳地點,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缺乏石材,因此一些山洪暴發隨大雨自淡水河上游沖刷而下漂流的巨木,便成了西班牙人駐軍整建要塞與房舍的最佳建材。

西班牙人殖民淡水期初,防禦工事的構築以木作為主,駐軍人員先將木樁深插入土,底部則鋪上土石加以鞏固,最後再將木樁並聯環繞築成要塞。據來自逃離西班牙據點的菲律賓原住民情報,這座西班牙拱土木製要塞構築完成的時間,是在 1629 年荷蘭人在淡水海域勘查後。

荷蘭人 Gerbrantsz Black 於 1629 年繪製了一張北臺灣地圖,這張勘查圖為今日的我們描繪出當時據點的狀況 。 西班牙人除了在今日淡水紅毛城的位置建築一座要塞,並且在淡水河畔以木柵圍成城寨式的防禦工事,以保護船舶靠岸與上下補給時的安全,城寨內另有看似房舍的建物,依據需求而言可能是西班牙駐軍的宿舍、貨倉及火藥庫等。而荷文史料中則指出淡水要塞的結構體呈土牆圓堡,堡內有五、六間屋舍,周圍則圈以木片所縛的籬笆,一旁則架設大砲防禦。

在 1632 年西班牙神父的報告中,指出所有要塞的屋舍均是以木材搭建,然後僅僅是在屋頂上鋪上茅草 , 因此駐軍與神父們皆為了祝融之災可能帶來的損失而時時感到苦惱。而淡水潮濕的氣候與風災,也容易造成木材的受潮與腐爛,於是駐軍在防禦之餘更得頻繁地進行要塞的整建 , 相形之下則衍生出諸多不必要的勞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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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5 年卸任的西班牙臺灣殖民地長官阿隆索‧賈西亞‧羅美羅(Alonso García Romero)在報告中描述,在他離開時淡水的聖特.多明哥堡是由三座木造的小稜堡以及一座瞭望台組成,外圍則有木柵圍繞成一個廣場,而這三個木造的小稜堡尚未組成一個三角型的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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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淡水要塞中設置有專人看守的烽火台,主要功能則是為了偵查原住民的動態。由於淡水不若西班牙人在雞籠的和平島有著海灣得以阻隔原住民的突襲,因此特別另外建築高塔般的烽火台,日夜觀察原住民以防止偷襲。很顯然地單只有烽火台的偵候並不足以安全防禦,1636年依然發生了原住民叛變事件,許多西班牙人因此慘遭殺害。 事實上,1632 年時西班牙人即已在淡水河支流找到了石材,但木製要塞的改建卻拖延到 1636 年淡水原住民叛變,要塞遭原住民縱火焚燬後,西班牙人才痛下決心將原有的要塞以石材重建。但不幸的是,就在要塞方興建完成得以進駐之時,便接獲菲律賓總督毀城撤軍的命令,在幾經掙扎之下,西班牙守軍焚燬了剛蓋好的石造城寨撤軍離去,西班牙統治淡水十年的短暫歷史也宣告結束。

12
R. A. H.(Real Academia de la Historia), Jesuitas, Tomo 84, N. 12.
13
A. U. S. T., Libros, Tomo 49, ff. 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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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 N., Diversos 34, N. 39.

(三)西班牙人統治下 西班牙人統治下 西班牙人統治下 西班牙人統治下的 的 的 的淡水原住民及漢人 淡水原住民及漢人 淡水原住民及漢人 淡水原住民及漢人淡水的天然屏障雖不若雞籠般理想,但是就物產的豐富以及當地原住民所表現出來的樸質氣質而言,卻是令道明會的傳教士們讚不絕口。

在淡水地區與大臺北盆地內定居的原住民有 Senar、Pantao、Quipatao、Lichoco 以及 Pulauan 等聚落,這些原住民有的互相仇視,有的互獵人頭,甚至傳教士還會因傳教之故與某一族過從甚密而遭到敵視者的殺害。

據道明會傳教士的記載,離西班牙聖特.多明哥城最近的原住民聚落,是一個由八、九個小村落組成名為 Senar 的原住民部落。Senar 原先的聚落即位於西班牙聖特.多明哥城的所在地,也就是今日紅毛城一帶的土地上。1628 年西班牙將 Senar 原住民的聚居地據為己有後 , Senar 原住民便被迫將部落遷往附近分散而居。而後為了防禦與監控之便,西班牙人也曾將分散的 Senar 原住民村落,聚集在離聖特.多明哥城兩、三公里處一處涼爽又有樹林防風禦寒,且有許多桃子與柳橙果樹的小山丘居住。
Pantao 的原住民,是住在淡水河的對岸八里一帶,其中一位部落首領曾自稱是多年前迷航到 Pantao 的西班牙人後代,而西班牙人亦確實曾記載 Pantao 是一處船難常發生的海岸。而後 Pantao 族人與西班牙人往來日益良善,許多 Pantao人甚至在孩童時便由傳教士受洗成為天主教徒。

Senar 與 Pantao 兩族以淡水河為界分居兩岸,但兩族卻是世仇,因此 Senar原住民雖願意與西班牙人交好,但卻因傳教士與他們的仇敵 Pantao 互動頻繁,而引起他們對西班牙人的嚴重猜疑與不安,並因而發生襲殺西班牙傳教士的慘劇。

另外,西班牙人向原住民徵收米糧的政策,也亦使得不曾有過向權力者繳稅納糧經驗的 Senar 族人不滿,因而攻擊西班牙人在淡水的據點與教堂,人數本就不多的西班牙淡水駐軍因此死傷慘重。

據西班牙人的觀察 , Senar 原住民不但是 Pantao 原住民的世仇 , 甚至與 Pula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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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的內容,主要的史料來源是由哈辛托(Jacinto)的兩份報告所寫成,分別是 Memoria de las cosas pertenecientes al estado de la Isla Hermosa, A. U. S. T., Libros, Tomo 49, ff. 306-316v;Memoria de lo perteneciente al estado de la nueva conversion de la Isla Hermosa, A. U. S. T., Libros, Tomo 49, ff. 317-324。中文譯本請參考李慧珍、吳孟真、周佑芷、許壬馨、李毓中譯,<哈辛托.艾斯奇維(Jacinto Esquivel)神父 1632 年所寫「福爾摩沙島情況相關事務的報告」>,《臺灣文獻》第54 卷 4期(2003,12),頁 283-306;吳孟真、吳奇娜、馬若雍、許壬馨、李毓中譯,<1632 年哈辛托.艾斯奇維(Jacinto Esquivel)神父所寫 「有關福爾摩沙島近況變化的報告」 >, 《臺灣文獻》第 55 卷 2 期(2004,06),頁 326-341。 以及 Cabaran 的原住民交惡。而早在西班牙據有淡水之前,這些原住民即會互獵對方部落人頭,Cabaran 原住民甚至會選在收割時節來到淡水河流域,躲在岸邊攻擊划乘獨木舟的淡水原住民。

在西班牙傳教士眼中,務農的淡水原住民既溫良又和善,所以是最適合宣揚天主教教義的地方,因此西班牙人在這裡蓋了一間獻給「玫瑰聖母(Nuestra Señora del Rosario)的教堂,開始傳教工作。西班牙人為了要以威嚴壯盛的宗教儀式來強化淡水原住民對天主教莊嚴的印象,於是選擇在宗教節慶的日子裡,將玫瑰聖母教堂內的玫瑰聖母塑像抬往 Senar 部落的教堂內,並舉行了盛大的彌撒與宗教節慶活動,Senar 原住民因此以他們的舞蹈回敬來表示歡喜。傳教士在報告中記載,當聖母像要返回玫瑰聖母教堂時,Senar 族人甚至不太願意讓西班牙人將其運回其原屬的淡水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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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淡水的一般西班牙管理階層及士兵,除了在長官的命令下才會前往聖特.多明哥據點外的地區,搜羅糧食或組隊進行探勘外,通常時間都只是留在城塞裡防範著原住民或荷蘭人的來襲,僅只有傳教士們會隻身前往原住民聚落傳教。而為了要將主的福音傳播給原住民瞭解,傳教士甚至學習當地原住民的語言,而著名的哈辛托.艾斯奇維(Jacinto Esquivel)神父在淡水傳教期間不但寫了許多有關臺灣原住民生活習俗的報告 , 甚至還撰寫了一本淡水原住民語的天主教教義書做為傳教之用,可惜的是這本語彙已佚失不可考。

西班牙人在淡水的殖民統治雖短暫,但是仍對淡水的原住民生活習俗產生了影響。據西班牙傳教士的記載,當一名西班牙人迎娶淡水河附近原住民女子時,按習俗西班牙人準備了陶甕、酒、布料及瑪瑙,準備送給原住民女方父母做聘禮時,女方的雙親卻將這些東西退回,希望他們的準西班牙女婿能支付等值的西班牙銀幣里爾(Real)做為聘禮 , 可見西班牙人對淡水原住民物質生活影響之巨。 此外,除了原住民外,淡水也有一些漢人居住屯墾。這些漢人除了栽種甘蔗與稻米外,並且不斷地開墾出新的農地,甚至還大方地向西班牙人表示,願意讓可憐的日本人前來淡水一帶,一起進行開墾種植水稻與小麥。 西班牙人統治下的淡水雖僅有短暫十年,由傳教士所留下的珍貴紀錄中,可看出當時原住民部落的相處、信仰、生活型態、淡水的概況,以及西班牙短暫據有北臺灣產生的互動與影響,使得我們至今得以一窺十七世紀早期淡水的風貌。

(四)淡水河流域臺北盆地的最早探勘

西班牙人探勘地處於淡水河流域的臺北盆地,起因並非基於殖民統治的佔領,而是希望能找到一條聯繫雞籠與淡水兩據點間的便捷陸路通道。由於北臺灣海岸線往來雞籠與淡水之間的山路崎嶇,陸路往來相當不便,海路又常因海流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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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 Senar 與西班牙人的關係,請參考康培德,<林仔人與西班牙人>,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籌備處主辦, 「西班牙時期臺灣相關文獻及圖像國際研討會」 ;臺北,2003 年 10 月 27-28 日(論文編印中)。

在阿維拉(Avila)道明會檔案館的一份古文件註記中,筆者獲知在二十世紀初仍有一位西班牙神父見到這本淡水原住民語彙,只是有可能因為年代久遠破損的關係,而在與其它書籍一起送裝訂時,混在別的古書中一起裝訂而不知所踪。 季風之故受阻,西班牙人因此試圖找尋一條更適合往來兩地的陸路。由於初期在淡水的西班牙駐軍僅約五十人,人力的不足使得這項行動遲遲沒有開始,直到1632 年才由當時的西班牙駐台灣長官殖民地長官胡安.德.阿卡拉索(Juan de Alcarazo)率領一支由八十多人組成的遠征隊,開始深入淡水河流域進入臺北盆地進行探勘。

這支探勘隊伍在進入淡水河後不久,首先遇到的是匯入淡水河被西班牙人稱為 Quimazón 的雞籠河,沿雞籠河上溯不久,在一條雞籠河支流處的河口見到稱之為 Quipatao 的原住民村落,這個擁有八到九個原住民村落所在地的河口,推測應是今日的磺溪與雞籠河匯流處。西班牙人再沿著雞籠河深入臺北盆地,來到一處稱為 Lichoco 的原住民居住區,這些可能位於今日內湖一帶的 Lichoco 原住民,為了要避免因大雨突發的河水暴漲而選擇在山區居住,全部的屋舍約兩、三百間。再往上走,西班牙人遇到有三十六個大石頭散布的淺灘,大型的船隻無法再溯河而上,他們只好靠著原住民的小艋舺(banqquilla)行進,並由原住民上岸拉縴拖引。沿著淡水河上溯雞籠河口,西班牙人終於找到一條藉由內陸水路與步行
方式聯繫雞籠與淡水的道路。

而西班牙人的足跡亦曾到達今日的板橋一帶。在淡水河另一條支流的探勘,西班牙人來到被稱為武勞灣 Pulauan 的原住民聚落,該聚落散布成二到三個大的聚落 , 由於居住在河岸邊 , 因此一旦河水暴漲 , 往往屋舍及田地即慘遭水患,原住民還會向西班牙神父展示屋舍木柱上水淹高度的刀刻痕。

據新尋獲的史料可得知,1635 年在當時長官阿隆索‧賈西亞‧羅美羅的率領下 , 對多次告誡要前來向西班牙人繳交糧食表示臣服的淡水河流域原住民進行了三次征討,其次兩次是對 Quipatao,另一次則是對 Pulauan。西班牙的遠征軍,毀損了 Quipatao 與 Pulauan 聚落的農田,並燒燬他們的屋舍與糧倉,最後迫使這些原住民臣服於西班牙人的統治 , 天主教傳教士此後也因此得以前往這些地區傳教。據西班牙人的說法,從此這些原住民獲得了西班牙人良好的對待。

縱觀西班牙人據有淡水的十年,西班牙人對於臺北盆地內的原住民,除了偶而組探勘隊深入淡水河及其支流前往他們的聚落外 , 多數時間西班牙人並沒有與這些原住民有太多的接觸。除了害怕西班牙人欺負的 Lichoco 族人,曾因在雞籠目睹傳教士協助數名原住民獲釋並歸還糧食後 , 曾主動希望神父能到聚落裡駐留外,多數的原住民仍與西班牙人保有相當大的距離。

五、結語

自西班牙人在北臺灣展開殖民統治起,始終有一些來自內部的聲音,質疑據有北臺灣是否符合西班牙人在東亞的整體利益,但事實上,一直到 1631 年因馬尼拉方面未送來白銀而無法購買漢人運來的絲貨 , 導致西班牙統治下的雞籠與淡水港商譽大跌前,西班牙在北臺灣對中國的貿易經營情況,遠比南臺灣大員的荷蘭人為佳。若馬尼拉方面能定期運來足夠的白銀,可能在臺灣上演的這場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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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G.I Filipinas 41, N.35. BLQ.3

有關西班牙與荷蘭時期北台灣各地名與原住民聚落的古今位置對照的深入研究,請參考翁佳音,《大臺北古地圖考釋》(臺北:臺北縣立文化中心出版,1998)。 西貿易大戰,在無法獲得中國絲貨的情況下,或許荷人會被迫先自行撤離南臺灣也不一定。不幸地,在西班牙駐菲律賓政教當局忙於內鬥與下令撤離淡水駐軍之際,大員的荷蘭人卻解決了與日本政府之間的貿易衝突,並且降服周邊的原住民,進而開始積極籌劃遠征北臺灣的大軍。 另一方面,臺灣的西班牙駐軍曾多次向馬尼拉方面報告情勢的演變,並向當局明白表示撤離淡水據點是項錯誤的決策。但是,事實仍舊喚不回菲律賓總督的私心,1642 年被菲律賓總督當作政教鬥爭祭品的殘弱雞籠西班牙守軍,在頑強抵抗五倍以上荷蘭大軍來襲後,終於因荷蘭人據有置高點深知大勢已去後,開城投降,結束西班牙人在臺灣的短暫近十六的統治。

西班牙人在淡水,雖只是短短約十年的光景,但卻是將淡水帶入世界歷史舞台的關鍵年代。西班牙殖民統治的經濟掠奪與文化衝突,雖為淡水與大臺北地區的原住民帶來若干的苦難,卻也將淡水自洪荒拉進文字記載的時代。這樣的相遇,究竟是西班牙人的偶然,還是歷史發展的必然,就如同西班牙人在淡水的歷史功過一般,實很難推得定論。但不論看法如何,不可否認的是,西班牙人在淡水的十年,為淡水河流域原住民留下紀錄,為天主教傳教寫下新頁,為探勘臺北盆地踏出第一步,更為今日淡水紅毛城的構築奠立下最初的基礎,甚至於可以說西班牙人的磚石成就了荷蘭人的紅毛城。

這些過往令人感傷的殖民、侵略或統治的記憶,如今卻都在淡水在地人的自信中 , 引領著淡水通往世界的舞台 , 驗證著淡水做為人類歷史文明遺產的價值 。 過往西班牙人的淡水,今日世界文化遺產的淡水。

有關菲律賓總督科奎拉治理菲律賓群島時期失去福爾摩沙一事,在他卸任後的 「留審」 中遭到控訴並遭判刑。

荷蘭人在構築淡水的防禦工事時,由於缺乏建材,因此將西班牙人在雞籠所建的聖.薩爾瓦多城部份拆除,然後將磚石運至淡水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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